第4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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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現在所在的是春秋季常駐的營地，沿著心水河源頭到神樹都是，朝東走是捕魚常去的冰湖，再過去是雪原，雪原一部分是冬季營地，有天然保暖的石洞，另一部分是無人的荒原，那就不屬於安全區域了，有時惡靈會出現在那兒，還有大型的雪原熊和狼群。”
領主的第三騎士長安達.利拉德正跟希子介紹河谷的地理分布。
希子漫步在心水河谷明亮的陽光下，看著河谷中從針草地帶漸漸過渡到雪原，有一個結著冰的大湖，稍遠處還能望見連綿的雪山。
接著，安達帶著希子從雪原邊境折返，朝山毛櫸樹的方向走去。
“這棵樹是心水河谷的標志，從這個方向去就是夏季營地，那裏比較狹窄，兩側都是山體，是白堊山脈最陡峭的部分餘脈，每天只有正午有短暫的日曬，比較涼快。”
希子順著安達指的方向望去，看到長長的甬道似的一條窄路，仿佛沒有盡頭。兩側山壁幾乎完全垂直於地面，沒有植被，放眼望去只有荒蕪的石壁。
她又低頭去確認地圖，尋找這附近惡靈出沒的範圍，以便確認方位。
安達繼續說：“這條主路是絕對安全的，但在兩側山體的縫隙間有不少小路，如果走小路的話，記得找有我們設立了路標的那幾條，其他小路都不安全。那種若隱若現的土路就更不要嘗試了，有些路是山羊走出來的，它們能走，我們未必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希子很乖地點了頭，但卻在心裏盤算起什麽時候去非安全區找那只惡靈的事來。
安達再往北邊走去。
“往北是荒原，靠近水源的有些地方有植被，再北些就只剩冰原地帶了，那裏都是冰窟和冰層。你一定記得照地圖標的方位和地理標志找路，看清我們設置的路標再走，不要隨便拐到看起來厚實的冰面上，那些冰層底下的老冰川其實是在活動的，只是速度很慢難以察覺，冰層底下是實心還是空心的永遠沒人知道，我們只能順著已經勘探出來的有山體的地方走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穿越這片荒原就是北方諸鎮了，它們都分布在不同方向上，一般都是沿著地熱溫泉建城。你手裏的這張地圖標註了幾個大城鎮，也包括榆木城的大致方位，如果你想避開關卡，建議你選擇這條路。”
安達為她指出了地圖上一條小徑。
“山羊走出來的路，還算能走，但沿途有非常多岔道，行走其間請務必謹慎。”
“好。”
希子收起地圖，微小著道謝：“您說的我都記下了，非常感謝。”
安達很紳士地笑道：“不必客氣。”
希子其實想要問他弟弟阿曼的判罰結果，但她猶豫了一下子，還是沒有問出口。
苦修至今，她經過了許多事，也更加明白幹涉一件事背後意味著的深重的因果邏輯和責任，不是她曾經想象的那麽簡單。
因為安達還有公務在身，希子便和他道了別。
她獨自走在河谷裏，路過古樹，又去摸了摸它的樹皮。
但白天裏樹顯得很沈默，也不見精靈卡特琳娜，一些河谷人帶著鐮刀路過，他們滿臉滿身的汗水像鉆石一樣閃耀不定。
希子是個魔女，算得上是這世界上最四體不勤的人了。見到農耕的人們，便有點好奇地跟了過去。
她跟著秋收的人們一起走到田邊。
河谷裏能耕種的田很少，但人們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了這些珍貴的土地，一層一層階梯狀地開墾，將整塊可耕種的坡面和下方平土地種滿了糧食。
種植最多的作物是一種顆粒幹癟的谷物，希子問了河谷人，他們稱之為“霜米”，是河谷過冬的主糧之一。
一個漢子說：“不過這些霜米只夠秋冬吃，開春差不多就吃沒了。我們還要儲備好腌魚和曬幹的沙莢幹，把它們埋到雪地裏，吃的時候再挖出來。”
希子問：“那開春了你們吃什麽呢？”
另一個漢子咧開嘴笑起來：“開春了就有山兔了唄。”
“天氣暖了就有很多動物出沒了，冰層底下的魚也會變多，有些地方冰淺，化出個洞來，魚還會自己從裏頭跳到冰面上。”
“春天是最不愁吃不愁穿的時候，天天燉肉湯，有時候賣皮毛賺了點錢，還可以買點糕點和腌肉。夏天就不行了，河谷裏太熱，什麽動物都見不著。”
“魔女大人，您不知道，到了饑荒的年份，挖到一條蟲子都算那家人家走運啦。”
希子肉乎乎的臉蛋微微皺了起來。
她覺得如果有天需要她吃蟲子，就算用咒語把蟲變成烤雞，也有點難以下咽。
河谷的生活真的太苦了。
希子背著河谷人發出了一聲嘆息。
一個正抱起霜米的長桿子捆紮的婦人說：“不過好在領主大人總是能擊退外敵，我們住在這裏，一側靠著天塹，也還算安全，總比沒了家流浪的那些人強吧。”
“領主大人驍勇善戰，又總有好運眷顧，有他在，我們就沒什麽好怕的。”
“是啊，而且領主大人出身在騎士家庭，又娶了老領主的獨生女，原本是從來不沾農活的，但為了全族人，他幾次穿越危險的冰原去北方城鎮找德魯伊求教，回來後教會了我們耕種、捕魚和馴養，還在冰原上找到了安全的通路，他對於我們來說真是恩重如山啊。”
希子慢慢點了點頭，表示認同。
她知道有土地的族群和沒有土地的族群之間的區別，對於那些在貧瘠土地上堅守的領主，希子都覺得敬佩。
希子還要為接取的委托任務想辦法，因此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裏，便向其他人道別，獨自往自己的那頂帳篷走去。
營地裏除了駐守的騎士和幾個年長的老人，其餘人都出去了。
四周靜得可怕。
希子鉆進帳篷裏，一下子光線暗下來，失去陽光後寒意開始湧上來，她只能裹緊外套，再鉆到被窩裏縮著。
她取出魔典來，找到那支凈化惡靈用的吟誦咒，開始研讀。
這支咒語有很覆古的韻律，包含了強大的能量，希子起初還以為自己會很吃力，但實際念誦時才驚訝地發現，自己的魔法力量早就進步了不少。
她甚至感覺到一些不屬於自己自身的力量，從左邊手指間流入，又從她握著魔杖的右邊手指間流出，順著魔杖的杖身向上攀爬，緊緊環繞著紅寶石。
那是來自自然的力量。
那種磅礴的力量讓她想起大海裏翻湧著的每一滴水，想到疾風吹過一整片森林的力道，它充滿生命力，又像天然浪漫的種子破土抽枝而出，根須向地心，枝葉朝宇宙，無邊地蔓延。
希子一口氣讀完了一整段咒語，放下魔典，深深吐息了好一會兒。
“魔典，你醒著嗎？”
帳篷外頭天光大亮，魔典當然還在睡覺。沒人回答她。
希子兀自說了下去：“我好像可以借用自然之力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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領主的第三騎士長安達.利拉德正跟希子介紹河谷的地理分布。
希子漫步在心水河谷明亮的陽光下，看著河谷中從針草地帶漸漸過渡到雪原，有一個結著冰的大湖，稍遠處還能望見連綿的雪山。
接著，安達帶著希子從雪原邊境折返，朝山毛櫸樹的方向走去。
“這棵樹是心水河谷的標志，從這個方向去就是夏季營地，那裏比較狹窄，兩側都是山體，是白堊山脈最陡峭的部分餘脈，每天只有正午有短暫的日曬，比較涼快。”
希子順著安達指的方向望去，看到長長的甬道似的一條窄路，仿佛沒有盡頭。兩側山壁幾乎完全垂直於地面，沒有植被，放眼望去只有荒蕪的石壁。
她又低頭去確認地圖，尋找這附近惡靈出沒的範圍，以便確認方位。
安達繼續說：“這條主路是絕對安全的，但在兩側山體的縫隙間有不少小路，如果走小路的話，記得找有我們設立了路標的那幾條，其他小路都不安全。那種若隱若現的土路就更不要嘗試了，有些路是山羊走出來的，它們能走，我們未必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希子很乖地點了頭，但卻在心裏盤算起什麽時候去非安全區找那只惡靈的事來。
安達再往北邊走去。
“往北是荒原，靠近水源的有些地方有植被，再北些就只剩冰原地帶了，那裏都是冰窟和冰層。你一定記得照地圖標的方位和地理標志找路，看清我們設置的路標再走，不要隨便拐到看起來厚實的冰面上，那些冰層底下的老冰川其實是在活動的，只是速度很慢難以察覺，冰層底下是實心還是空心的永遠沒人知道，我們只能順著已經勘探出來的有山體的地方走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穿越這片荒原就是北方諸鎮了，它們都分布在不同方向上，一般都是沿著地熱溫泉建城。你手裏的這張地圖標註了幾個大城鎮，也包括榆木城的大致方位，如果你想避開關卡，建議你選擇這條路。”
安達為她指出了地圖上一條小徑。
“山羊走出來的路，還算能走，但沿途有非常多岔道，行走其間請務必謹慎。”
“好。”
希子收起地圖，微小著道謝：“您說的我都記下了，非常感謝。”
安達很紳士地笑道：“不必客氣。”
希子其實想要問他弟弟阿曼的判罰結果，但她猶豫了一下子，還是沒有問出口。
苦修至今，她經過了許多事，也更加明白幹涉一件事背後意味著的深重的因果邏輯和責任，不是她曾經想象的那麽簡單。
因為安達還有公務在身，希子便和他道了別。
她獨自走在河谷裏，路過古樹，又去摸了摸它的樹皮。
但白天裏樹顯得很沈默，也不見精靈卡特琳娜，一些河谷人帶著鐮刀路過，他們滿臉滿身的汗水像鉆石一樣閃耀不定。
希子是個魔女，算得上是這世界上最四體不勤的人了。見到農耕的人們，便有點好奇地跟了過去。
她跟著秋收的人們一起走到田邊。
河谷裏能耕種的田很少，但人們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了這些珍貴的土地，一層一層階梯狀地開墾，將整塊可耕種的坡面和下方平土地種滿了糧食。
種植最多的作物是一種顆粒幹癟的谷物，希子問了河谷人，他們稱之為“霜米”，是河谷過冬的主糧之一。
一個漢子說：“不過這些霜米只夠秋冬吃，開春差不多就吃沒了。我們還要儲備好腌魚和曬幹的沙莢幹，把它們埋到雪地裏，吃的時候再挖出來。”
希子問：“那開春了你們吃什麽呢？”
另一個漢子咧開嘴笑起來：“開春了就有山兔了唄。”
“天氣暖了就有很多動物出沒了，冰層底下的魚也會變多，有些地方冰淺，化出個洞來，魚還會自己從裏頭跳到冰面上。”
“春天是最不愁吃不愁穿的時候，天天燉肉湯，有時候賣皮毛賺了點錢，還可以買點糕點和腌肉。夏天就不行了，河谷裏太熱，什麽動物都見不著。”
“魔女大人，您不知道，到了饑荒的年份，挖到一條蟲子都算那家人家走運啦。”
希子肉乎乎的臉蛋微微皺了起來。
她覺得如果有天需要她吃蟲子，就算用咒語把蟲變成烤雞，也有點難以下咽。
河谷的生活真的太苦了。
希子背著河谷人發出了一聲嘆息。
一個正抱起霜米的長桿子捆紮的婦人說：“不過好在領主大人總是能擊退外敵，我們住在這裏，一側靠著天塹，也還算安全，總比沒了家流浪的那些人強吧。”
“領主大人驍勇善戰，又總有好運眷顧，有他在，我們就沒什麽好怕的。”
“是啊，而且領主大人出身在騎士家庭，又娶了老領主的獨生女，原本是從來不沾農活的，但為了全族人，他幾次穿越危險的冰原去北方城鎮找德魯伊求教，回來後教會了我們耕種、捕魚和馴養，還在冰原上找到了安全的通路，他對於我們來說真是恩重如山啊。”
希子慢慢點了點頭，表示認同。
她知道有土地的族群和沒有土地的族群之間的區別，對於那些在貧瘠土地上堅守的領主，希子都覺得敬佩。
希子還要為接取的委托任務想辦法，因此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裏，便向其他人道別，獨自往自己的那頂帳篷走去。
營地裏除了駐守的騎士和幾個年長的老人，其餘人都出去了。
四周靜得可怕。
希子鉆進帳篷裏，一下子光線暗下來，失去陽光後寒意開始湧上來，她只能裹緊外套，再鉆到被窩裏縮著。
她取出魔典來，找到那支凈化惡靈用的吟誦咒，開始研讀。
這支咒語有很覆古的韻律，包含了強大的能量，希子起初還以為自己會很吃力，但實際念誦時才驚訝地發現，自己的魔法力量早就進步了不少。
她甚至感覺到一些不屬於自己自身的力量，從左邊手指間流入，又從她握著魔杖的右邊手指間流出，順著魔杖的杖身向上攀爬，緊緊環繞著紅寶石。
那是來自自然的力量。
那種磅礴的力量讓她想起大海裏翻湧著的每一滴水，想到疾風吹過一整片森林的力道，它充滿生命力，又像天然浪漫的種子破土抽枝而出，根須向地心，枝葉朝宇宙，無邊地蔓延。
希子一口氣讀完了一整段咒語，放下魔典，深深吐息了好一會兒。
“魔典，你醒著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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